淹水的夢魘

by kflai

张美莉

考生涉水赴考的新闻画面,把我带回到二十七年前的那一个清晨。

一九九二年 STPM 考期的那一个清晨。雨下得又大又急。一夜长命雨。我一夜没有睡熟。我知道,又要淹水了。

果然。一大早醒来,水已淹到车房。我提早摸黑出门,撑起伞到几条街外的路边等公共巴士。水,已淹到膝盖上。

那天考经济科。快开始考试前,发现班上一位男同学还没到。我问了几位男同学,大家都摇摇头不知情。担心他记错时间,我本著当班长的使命,问到了他家的电话号码,急急忙忙给他的家打了通电话。妈妈说他已出门。我通知监考老师,他在路上了。还好他及时赶到。

也许是一夜没有睡好,加上涉水淋雨,又在考前跑上跑下,考试进行到一半时,我突然感到身体不适,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我警觉到自己快晕倒了。我快快闭上眼睛,同时举手寻求监考老师的协助。不知过了多久,当我睁开眼睛时,看到几位老师围着我。有老师递给我风油;有老师问我是否没有吃早餐。当时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只是一心想完成考试。我忍著头痛,完成考试。一交上考卷,我就在位子上,稀里哗啦的哭了起来。

雨水还是比我的泪水多。

我从小生活在居銮的贫民区:哈芝马南 Haji Manan,直到中三学末。

我们家一到雨季,就三天一小淹,五天一大淹。客厅到厨房,无一幸免。还好睡房有用木板垫高,只有在大淹水时才会沦陷。雨水混杂著污水,不时还有小昆虫一起来报到。此时,许多蟑螂已爬满墙。雨一停,我们就用油桶一分为二的畚箕将水泼到屋外。

屋外的沟渠上,搭上几支树桐当桥梁。那是当罗里司机的姑丈载来的。大水来时,树桐就会被冲走。哥哥总要及时的把树桐拉到路边,以免被冲入大水沟再流入河里。等水退了,再重新架起桥梁。

用木板垫高的睡房虽然可以免去淹水之患,但也衍生了另一个问题:死老鼠。好几次,就是只闻其臭,而不见其身。恶臭的死老鼠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久久不散。

后来因为婆婆车祸受伤,我们才结束在巴剎卖茶粿的生活,并搬离哈芝马南,到新的住宅区百顺花园。那是叔叔的房子。我们租了好多年,直到爸爸存够了钱,才向叔叔买了过来。

但淹水的梦魇没有离我们而去。我们住的那一区,也是逢大雨必淹。每届大选,总有候选人来访,信誓旦旦地表示,要大禹治水。

政客,届届信口开河。

雨水,年年照淹不误。

爸爸存够钱,把厨房建高。后来车房也建高。然后是睡房。家家户户都是如此。自己靠自己。但大雨一来,马路、车房还是沦陷。

有一天,隔两家的邻居大叔在大雨中骑摩哆回家。大沟渠的水已淹过路面。也许是淹水看不清楚路况,他连人带车掉进沟渠里。他的大体,后来在离家两、三公里外的河道寻获。

二零零八年的某个淹水天,爸爸如常的在水还没有淹上车房时,将车开到地势较高的另一条街边。他涉水步行回家时,好像踩到铁钉或尖锐的东西,伤到脚趾头。刚开始他不以为意,忍著痛。后来发现伤口太深,由当过兵的邻居大叔背他涉水到路口,再到诊所就医。

脚趾头的伤一直没有痊愈,还造成其他脚趾溃烂。后来严重到截肢脚趾,到最后截肢小腿。淹水加上原来的糖尿病病因,造成了爸爸晚年九年的残废生活,直到往生。

爸爸残废三年后,我们搬迁到新家,才从此告別淹水的梦魇。

淹水的日子困扰我们好多好多年。我不时还会作著同一个梦。屋外,汪洋一片。水,要淹进来了。而我,总在焦虑不堪中醒过来。


jonathan Fo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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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至今仍喜欢阅读童话故事的成年人心中有一块充满希望的净土。希望,应该存在于你我的未来,没有年龄限制。一 缘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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